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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散大夫王公墓志铭 北宋 · 范纯仁
出处:全宋文卷一五五九、《范忠宣公集》卷一四
宋有纯孝君子中散大夫王公不疑,以元祐二年三月丙子终于西都某里第之正寝,享年七十有七。其孤平将以某月某日葬公于河南府河南县洛苑乡魏封原先茔之次,来求予铭其墓。予亦世葬河南,故识公为早,而知公为深。又尝为留司官,从容燕閒,益与公游,睹公之高行清节,当与古人比,诚欲论次公之事以自慰,因不复辞。公讳慎言,不疑,其字也。盖汉高士霸之后,东皋子绩之裔孙。始家汾晋,王父文康公事仁宗为枢密使、吏部侍郎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,始葬其亲于河南,因为河南人。文康公生司农少卿致仕、赠特进讳益恭,为公考。公幼而笃孝,以事亲为事之大,以承颜为乐之至,故孜孜家庭,老而不懈,视万钟蔑如也。公学无所不览,而尤深于史。幼能诗,以风骚自任,文康公特器之,荫补将作监主簿。仁宗登极,改太常寺奉礼郎,恭谢,改大理评事。文康公薨,改光禄寺丞、监西京商税院,改大理寺丞。三司举监在京顺成仓。特进致仕居洛,公不欲去亲侧,用陈乞差知河南府巩县,复乞监西京洛河竹木务。改太子右赞善大夫、知并州阳曲县,不赴,勾当西京磨勘修内司及里外场务,兼判勾院。改殿中丞,赐五品服。改国子博士、再差知阳曲县,又以恩得知河南县。明堂泛恩,改虞部员外郎,又改驾部员外郎、勾当西京磨勘修内司,改虞部郎中。三司举勾当西京排岸司,不赴,复知河南县,改比部郎中。英宗登极,改驾部郎中,赐三品服。丁特进忧,服除(原缺。),嵩山崇福宫,加上柱国,改司农少卿。任满,留守监司列上公孝行,诰许再任。公以母老,不可一日离去,力求乡任,以便甘旨,虽百里之卑、筦库之冗,得之欣然,不知有贵贱之辨。名公大人交荐,所得他郡官,辄复辞避。平生更九任,而七在洛,日与子孙侍左右,从容嬉戏,以顺适亲志。特进捐馆,太夫人春秋亦高,即置小榻于寝侧,昼夜候起居之节,凡九年,未尝一夕改也。太夫人终养,执丧过礼,几不胜哀,蔬食诵佛书者三年,有识哀其志。外除,年已踰六十,慨然曰:「吾向勉而仕者,以有亲也。今老矣,禄无所逮,何甘此而不去耶」?即拜章求致仕,朝廷从之。初,特进居文康公丧,服除,方五十即谢事家居,一时仰其高风。及是,公又承先志,近世绅鲜焉。行官制,改朝议大夫。今上登位,改中散大夫,封太原县开国男、食邑三百户。太师、潞国文公守洛,与故相韩国文忠富公、温国文正司马公并乡里宿旧十二人为耆英之会,公实与焉。公天性恺悌,志向清远,善与人交,愈久愈相敬爱。喜怒未尝见于色,虽对家人,无惰容。奉养省约,居处俭陋,所享如寒士。纷华盛丽、音声好玩,众所汲汲者,无一毫之爱。独扫一室,所宝唯先世琴书。书几万卷,间翻阅古今,讨究义理,命子孙侍坐,亲为讲授。遇意适,援琴作雅声,翛然独得。俸赐有馀,则给宗族之乏者。恩得荫补,先犹子而不及孙。洛之士无贤不肖,推孝敬有德者,必以公为首,下至闾里,亦无间言。晚达理性,间与道人游,放怀物外,往往忘返。自寝疾逮属纩,神意安静,人莫究其际。平日治官,主于扶善抑强,条教宽明,去益见思。河南之民,多识公风采,遇之必再拜,或相语曰:「此慈父也」!徘徊道周,瞻仰而不忍去。在汉州,朝廷命完州城,公董其役,踰时而毕,监司上其功,诏书奖谕。又尝因转对,论乡户衙前,多由役重破产,理宜优恤。又可募人充轻役,以宽良农。后朝廷颇行其言。世之知公者,皆惜公有深识远业,而老于散秩。然公独能毕志事亲,清洁以终,自能成曾参、柳下惠之美,则其所得岂小也!夫人张氏,光禄少卿师锡之女,追封南阳郡君。子男一人群,泽州晋城县主簿,先公五日卒于商州上雒令。女四人,适朝奉郎马孝孙、知襄州宜城县李珙、大理评事赵君弼、陈州司户参军宋子房。孙四人:规,蚤世;恂、悟、承。孙女二人,曾孙一人。铭曰:
孝惟德本,公笃于天,达行之原。化及乡闬,世为德门,有蕃子孙。嵩山峨峨,洛水沄沄,公名永存。
雍资州送行诗序 南宋 · 李流谦
出处:全宋文卷四九○四、《澹斋集》卷一四
雍侯坚孺雅恬于进,其有宠召也,辞甚苦,终不获命,始勉而南。既至,对便朝,开陈治道,皆古义,而实切时用,上伟之,将留焉。明日即上章丐还,庙堂持不可,侯恳益力。大丞相诚之至以侯心熏忧患,果于白去,上乃听,以资中付之。于是蜀之仕于中都者,勇侯之退而荣其归也,合饮以饯之,以「屡荐不入官,一麾乃出守」分韵赋诗。张某君玉、陈某光祖、黄某仲甄、胡某巨卿、范某西叔、王某君弼、杨某似清,坚孺亦自占韵以示无言不酬之意,张某季长以告不预集而愿有赋,合某为十。适章某德茂至自蜀,坐客也,别出一章附于轴,而属某书其首。子谓侯于进退出处耀矣,荐不入官,非君相遗,侯自伸其初志,然亦足以砭世之伥伥于衢路而不知止者。故诸作虽奇藻递发,大音各奏,大抵皆述此意。顾某菲陋,亦窜其间,而又引焉。顽石在上,巨鳌当有不灵之叹,奈何!
约吴远游与姜君弼吃蕈馒头(补编) 北宋 · 苏轼
七言绝句 押尤韵 创作地点:海南省海口市琼山区
天下风流笋饼餤,人间济楚蕈馒头。
事须莫与谬汉吃,送与麻田吴远游。
跋姜君弼课册(他集互见诗) 北宋 · 苏轼
四言诗 押词韵第三部 出处:全宋文卷一九四四
云兴天际,歘若车盖。
凝矑未瞬,弥漫霮䨴。
惊雷出火,乔木麋碎。
殷地爇空,万夫皆废。
霤绠四坠(一作悬霤绠坠。),日中见昧。
移晷而收,野无完块。
按:《齐东野语》卷一○。又见《舆地纪胜》卷一二四,《韵语阳秋》卷一八,正德《琼台志》卷三六。
赠姜唐佐 北宋 · 苏轼
押阳韵 创作地点:海南省海南省直辖县级行政区划儋州市
沧海何曾断地脉,白袍端合破天荒。
苏辙:予兄子瞻谪居儋耳,琼州逸士姜唐佐往从之游,气和而言迈,有中州士人之风。子瞻爱之,赠之诗曰:“沧海何曾断地脉,白袍端合破天荒。”且告之曰:“子异日登科,当为子成此篇。”君游广州州学,有名学中。崇宁二年正月,随解过汝南,以此句相示。时子瞻之丧再逾岁矣。
代张方平谏用兵书(熙宁十年) 北宋 · 苏轼
出处:全宋文卷一八八四、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三七、《记纂渊海》卷六一、《崇古文诀》卷二五、《文章正宗》续集卷一八、《齐东野语》卷一、《黄氏日钞》卷六二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二三○、《文章类选》卷一五、《文编》卷一二、《文章辨体》卷八○、《名世文宗》卷二○、《经济类编》卷六○、《古文渊鉴》卷四九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戎政典卷一三 创作地点:河南省商丘市
臣闻好兵犹好色也。伤生之事非一,而好色者必死;贼民之事非一,而好兵者必亡。此理之必然者也。夫惟圣人之兵,皆出于不得已,故其胜也,享安全之福。其不胜也,必无意外之患。后世用兵,皆得已而不已,故其胜也,则变迟而祸大,其不胜也,则变速而祸小。是以圣人不计胜负之功,而深戒用兵之祸。何者?兴师十万,日费千金,内外骚动,怠于道路者,七十万家。内则府库空虚,外则百姓穷匮。饥寒逼迫,其后必有盗贼之忧;死伤愁怨,其终必致水旱之报。上则将帅拥众,有跋扈之心;下则士众久役,有溃叛之志。变故百出,皆由用兵。至于兴事首议之人,冥谪尤重。盖以平民无故缘兵而死,怨气充积,必有任其咎者。是以圣人畏之重之,非不得已,不敢用也。自古人主好动干戈,由败而亡者,不可胜数,臣今不敢复言。请为陛下言其胜者。秦始皇既平六国,复事胡越,戍役之患,被于四海。虽拓地千里,远过三代,而坟土未乾,天下怨叛,二世被害,子婴被擒,灭亡之酷,自古所未尝有也。汉武帝承文、景富溢之馀,首挑匈奴,兵连不解,遂使侵寻及于诸国,岁岁调发,所向成功。建元之间,兵祸始作,是时蚩尤旗出,长与天等,其春戾太子生。自是师行三十馀年,死者无数。及巫蛊事起,京师流血,僵尸数万,太子父子皆败。班固以为太子生长于兵,与之终始。帝虽悔悟自克,而殁身之恨,已无及矣。隋文帝既下江南,继事夷狄。炀帝嗣位,此心不衰。皆能诛灭强国,威震万里。然而民怨盗起,亡不旋踵。唐太宗神武无敌,尤喜用兵,既已破灭突厥、高昌、吐谷浑等,犹且未厌,亲驾辽东。皆志在立功,非不得已而用。其后武氏之难,唐室凌迟,不绝如线。盖用兵之祸,物理难逃。不然,太宗仁圣宽厚,克己裕人,几至刑措,而一传之后,子孙涂炭,此岂为善之报也哉。由此观之,汉、唐用兵于宽仁之后,故其胜而仅存。秦、隋用兵于残暴之馀,故其胜而遂灭。臣每读书至此,未尝不掩卷流涕,伤其计之过也。若使此四君者,方其用兵之初,随即败衄,惕然戒惧,知用兵之难,则祸败之兴,当不至此。不幸每举辄胜,故使狃于功利,虑患不深。臣故曰:胜则变迟而祸大,不胜则变速而祸小。不可不察也。昔仁宗皇帝覆育天下,无意于兵。将士惰偷,兵革朽钝,元昊乘间窃发,西鄙延安、泾、原、麟、府之间,败者三四,所丧动以万计,而海内晏然。兵休事已,而民无怨言,国无遗患。何者?天下臣庶知其无好兵之心,天地鬼神谅其有不得已之实故也。今陛下天锡勇智,意在富强。即位以来,缮甲治兵,伺候邻国。群臣百寮,窥见此指,多言用兵。其始也,弼臣执国命者,无忧深思远之心。枢臣当国论者,无虑害持难之识。在台谏之职者,无献替纳忠之议。从微至著,遂成厉阶。既而薛向为横山之谋,韩绛效深入之计,陈升之、吕公弼等,阴与之协力,师徒丧败,财用耗屈。较之宝元、庆历之败,不及十一,然而天怒人怨,边兵背叛,京师骚然,陛下为之旰食者累月。何者?用兵之端,陛下作之。是以吏士无怒敌之意而不直陛下也。尚赖祖宗积累之厚,皇天保祐之深,故使兵出无功,感悟圣意。然浅见之士,方且以败为耻,力欲求胜,以称上心。于是王韶搆祸于熙河,章惇造衅于梅山,熊本发难于渝泸。然此等皆戕贼已降,俘累老弱,困弊腹心,而取空虚无用之地,以为武功。使陛下受此虚名而忽于实祸,勉强砥砺,奋于功名。故沈起、刘彝,复发于安南,使十馀万人暴露瘴毒,死者十而五六,道路之人,毙于输送,赀粮器械,不见敌而尽。以为用兵之意,必且少衰,而李宪之师复出于洮州矣。今师徒克捷,锐气方盛,陛下喜于一胜,必有轻视四夷凌侮敌国之意。天意难测,臣实畏之。且夫战胜之后,陛下可得而知者,凯旋奏捷,拜表称贺,赫然耳目之观耳。至于远方之民,肝脑屠于白刃,筋骨绝于馈饷,流离破产,鬻卖男女,薰眼折臂自经之状,陛下必不得而见也。慈父孝子孤臣寡妇之哭声,陛下必不得而闻也。譬犹屠杀牛羊、刳脔鱼鳖以为膳馐,食者甚美,见食者甚苦。使陛下见其号呼于挺刃之下,宛转于刀匕之间,虽八珍之美,必将投箸而不忍食,而况用人之命,以为耳目之观乎?且使陛下将卒精强,府库充实,如秦、汉、隋、唐之君。既胜之后,祸乱方兴,尚不可救,而况所在将吏罢软凡庸,较之古人,万万不逮。而数年以来,公私窘乏,内府累世之积,扫地无馀,州郡征锐之储,上供殆尽,百官廪俸,仅而能继,南郊赏给,久而未办,以此举动,虽有智者,无以善其后矣。且饥役之后,所在盗贼蜂起,京东、河北,尤不可言。若军事一兴,横敛随作,民穷而无告,其势不为大盗,无以自全。边事方深,内患复起,则胜、广之形,将在于此。此老臣所以终夜不寐,临食而叹,至于恸哭而不能自止也。且臣闻之:凡举大事,必顺天心。天之所向,以之举事必成;天之所背,以之举事必败。盖天心向背之迹,见于灾祥丰歉之间。今自近岁日蚀星变,地震山崩,水旱疠疫,连年不解,民死将半。天心之向背,可以见矣。而陛下方且断然不顾,兴事不已,譬如人子得过于父母,惟有恭顺静思,引咎自责,庶几可解。今乃纷然诘责奴婢,恣行箠楚,以此事亲,未有见赦于父母者。故臣愿陛下远览前世兴亡之迹,深察天心向背之理,绝意兵革之事,保疆睦邻,安静无为,固社稷长久之计。上以安二宫朝夕之养,下以济四方亿兆之命。则臣虽老死沟壑,瞑目于地下矣。昔汉祖破灭群雄,遂有天下;光武百战百胜,祀汉配天。然至白登被围,则讲和亲之议;西域请吏,则出谢绝之言。此二帝者,非不知兵也。盖经变既多,则虑患深远。今陛下深居九重,而轻议讨伐,老臣庸懦,私窃以为过矣。然人臣纳说于君,因其既厌而止之,则易为力,迎其方锐而折之,则难为功。凡有血气之伦,皆有好胜之意。方其气之盛也,虽布衣贱士,有不可夺,自非智识特达,度量过人,未有能勇于奋发之中,舍己从人,惟义是听者也。今陛下盛气于用武,势不可回,臣非不知,而献言不已者,诚见陛下圣德宽大,听纳不疑。故不敢以众人好胜之常心望于陛下,且意陛下他日亲见用兵之害,必将哀痛悔恨,而追咎左右大臣未尝一言,臣亦将老且死见先帝于地下,亦有以藉口矣。惟陛下哀而察之。
与姜唐佐秀才(一 以下俱儋耳) 北宋 · 苏轼
出处:全宋文卷一九一四、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五七、《永乐大典》卷一一三六八、正德《琼台志》卷三六、《翰墨大全》甲卷三
某启:特辱远贶,意甚勤重。衰朽废放,何以获此,悚荷不已。经宿起居佳胜。长笺词义兼美,穷陋增光。病卧,不能裁答,聊奉手启。
与姜唐佐秀才(二) 北宋 · 苏轼
出处:全宋文卷一九一四、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五七、《永乐大典》卷一一三六八、正德《琼台志》卷三六 创作地点:海南省海南省直辖县级行政区划儋州市
某启:昨日辱夜话,甚慰孤寂。示字,承起居安胜。奇荈佳惠,感服至意,当同啜也。适睡,不即答,悚息。某顿首。
与姜唐佐秀才(三) 北宋 · 苏轼
出处:全宋文卷一九一四、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五七、《永乐大典》卷一一三六八、正德《琼台志》卷三六、《古今尺牍清裁》卷五二、《翰海》卷四
今日雨霁,尤可喜。食已,当取天庆观乳泉泼建茶之精者,念非君莫与共之。然早来市中无肉,当共啖菜饭耳。不嫌,可只今相过。某启上。
与姜唐佐秀才(四) 北宋 · 苏轼
出处:全宋文卷一九一四、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五七、《永乐大典》卷一一三六八、正德《琼台志》卷三六
适写此简,得来示,知巡检有会,更不敢邀请。会若散早,可来啜茗否?酒、面等承佳惠,感愧感愧!来早饭必如诺。十月十五日白。
与姜唐佐秀才(五) 北宋 · 苏轼
出处:全宋文卷一九一四、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五七、《永乐大典》卷一一三六八
某启:别来数辱问讯,感怍至意。毒暑,具喜起居佳胜。堂上嘉庆,甚慰所望也。知非久适五羊,益广学问以卒远业。区区之祷。此外,万万自重。不宣。
与姜唐佐秀才(六) 北宋 · 苏轼
出处:全宋文卷一九一四
某已得合浦文字,见治装,不过六月初离此。只从石排或澄迈渡海,无缘更到琼会见也。此怀甚惘惘。因见贰车,略道下恳。有一书到儿子迈处,从者往五羊时,幸为带去,转托何崇道附达,为幸。儿子治装冗甚,不及奉启。所借《烟萝子》两卷、《吴志》四册、《会要》两册,并驰纳(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五七。又见《永乐大典》卷一一三六八,正德《琼台志》卷三六。)。
幸:原缺,据《外集》卷七八补。
宋故将仕郎试秘书省校书郎守湖州归安县主簿蔡君墓志铭(元丰二年八月) 北宋 · 朱长文
出处:全宋文卷二○二六、《乐圃馀稿》卷一○
君讳昕,字景叔,世为宋人。曾大父赠太子太傅讳陟,以吏能仕章圣时。大父赠太师讳希言,位卑守正,庆流厥家,是生秦州密直公、资政敏肃公。敏肃公有七子,君生最先。少时率其弟四人者共学,而材艺相比,虽埙篪同音,兰玉并秀,不足以喻也。君资宇端深,动作有度。事亲至勤,与人交和而信。少工属文,年甫十三,有盛集宾客而召君者。君于席上赋诗,援笔立成,阖坐叹其清警。尤长于赋,磨砺镌切,莹然无瑕。密直公精教子侄,每阅君文,未尝不称善。君益自勉进,视时辈莫出己右,既而程文,屡冠太学,声满都邑,擢嘉祐六年进士第,与其弟君弼、如晦为同年生。景祐中,敏肃公兄弟三人联榜,至是复继其美。密直公时在馆阁,拜恩上前,馆中诸公作诗为庆,绅歆慕之。君尝固辞父荫,以官其弟。后数岁,乃登科焉。调湖州归安县主簿,事敏而达,太守张田及沈杭州遘皆器其为人。湖学盛于东南久矣,郡命君掌之,且不欲縻以簿书也。君诲诱不倦,而士乐从之学,连举得人。当路交荐君才,代还,道病,终于楚州旅次,享年三十有六,时治平三年二月三日也。弟如晦、胜道驰至楚,挈柩以归。视其室,唯有琴书而已。其后敏肃公帅庆、渭,有大勋烈,以为时枢臣,而浚明诸弟显于朝,持节诸路。使加君以寿,岂不能自致于青云哉!君以妣王氏早亡,未及封邑为恨。自敏肃公历使外台,冀有追荣之请,而有司前无此比。及公大用,奏于殿中,诏特封南阳郡夫人,又改封太原。顾君不及见之,哀哉!君娶田氏。初,太原夫人尝约以婚,久之,其家微弱,不闻问,或欲为之议于他族,君曰:「义不违慈母志,必娶焉」。及嫠居,哀毁沈顿,自誓靡他,以教二子。长曰歆,守秘书省校书郎、监鄜州酒税。次曰韶,为进士。以元丰二年八月初二日葬君于宋城县七里村先茔之侧。某于君为内弟,昔被博约,于铭宜无避。铭曰:
瞻彼高山,有楠有梓。烈烈敏肃,生此良士。事公于早,既勤且才。公始显大,子丧而哀。维学孜孜,维德懋懋。奄不一施,戚友之疚。梁城陂陀,从葬其北。我思若人,播名幽石。
补子瞻赠姜唐佐秀才 北宋 · 苏辙
七言律诗 押阳韵 创作地点:河南省驻马店市汝南县
予兄子瞻谪居儋耳,琼州逸士姜唐佐往从之游,气和而言迈,有中州士人之风。子瞻爱之,赠之诗曰:“沧海何曾断地脉,白袍端合破天荒。”且告之曰:“子异日登科,当为子成此篇。”君游广州州学,有名学中。崇宁二年正月,随解过汝南,以此句相示。时子瞻之丧再逾岁矣。览之流涕,念君要能自立,而莫与终此诗者,乃为足之。
生长茅间有异芳,风流稷下古诸姜。
适从琼管鱼龙窟,秀出羊城翰墨场。
沧海何曾断地脉,白袍端合破天荒。
锦衣他日千人看,始信东坡眼力长。
游澹山岩 清 · 钱载
押词韵第四部 出处:萚石斋诗集卷第二十
观书昔和澹山句,今到两诗镌壁处。
万翠堆岩力收怒,洞天呀豁欢喜具(洞中极高背阴处横刻「澹山洞天」四大字。)。
深下发寒仄滑步,顶隆且桡屋式度。
几百尺空悬未仆,可空千人席宽布。
石床石几不可数,乱落如星大小互。
洞口东南晓生煦,上又若楼中若塑,又若枯槎仰难溯(洞口石极高,俯出向天光不可梯处,嵌空如楼,一石居中,俨佛趺坐。又颊枯树根,云是历古沁水所成。)。
洞底斜窥黑成暮,侧通伛偻必燃炷。
珠泉无声玉乳注,滴穿盘陀木蚀蠹。
雨苔千年烟草吐,无质蓝英自含露。
大石欹平刻题屡,小石纷连竞邀顾(洞中石上题刻殆遍,半没莓藓中。饭顷所及录者:「吴兴俞澄子清以职事行部至零陵,访淡岩,邂逅莆田翁点沂□、金华蒋用之子先,少憩观览,因赋此诗,庆元三年四月二十有一日。传闻此地稀,来为细搜奇。眩眼珠泉滴,抬头玉乳垂。虚明天广大,重叠石参差。坐久衣襟润,声翻语笑随。幽深多怪巧,高下不逶迤。历览徵君迹,难酬太史诗。自然千古意,形咏愧芜词。」又:「一景曲湾湾,初遗号淡山。厓边烟草乱,石上雨苔斑。客往长时望,僧居永日閒。几回将欲去,心只在岩间。熙宁九年丙辰岁安定胡奕题。」)。
郡守看山忍寒冱,御书阅者趁公务。
按部率僚各幽趣,挈家方春欢稚孺。
却尘习隐亦随寓,东归携累更暂驻。
妹婿与甥各缀附,逭暑仙姑一何奼。
绍定庚寅冷节饫,其同游欤水调赋。
锦溪闰月埙篪赴,客或偕行非独寤,乘兴孰如邂逅遇(又「中都外郎知郡事潘衢子庄、殿中丞通理郡事陈规正卿、太常博士监市征李寔公实、军事判官洪亶景纯、军事推官李洙希真,庆历七年十一月五日」;又「司刑丞权郡徐大方,同上幕权倅麻延年、点阅御书警巡马公弼、零陵令夏钧,从奉宸前知怀远曹元卿、邵阳幕万孝宽、前荔浦令黄致、前湘潭簿卢臧预游,嘉祐辛丑上元后三日臧题记」;又「乘暇率僚友访澹山,祗阅御书,清谈久之,偶成以豁其思。棠阴萧爽讼词稀,乘暇斋庄一陟危。云汉昭回神圣画,珠玑熀耀古今诗。清谈习习风声起,薄噀霏霏雨脚垂。他日玉堂誇胜践,画图应展澹山奇。同游者为谁?谯国曹宗文元伯、庐江何兑太和、长沙何谷应求、临江何昌辰利见、吴兴沈充彦端,宣和二年岁在庚子季冬十月七日,江夏黄同学古书」;又「皇宋嘉祐庚子岁六月己巳日,提点刑狱度支郎中宋任仲堪,同提点刑狱供备库副使靳元翊公弼,按部回游此」;又「都官外郎阚洞挈家游此,时嘉祐壬寅正月九日记」;又「嘉熙戊戌中春十有七日,襄阳却尘王泉渊道挈家来游,莱人习隐、卢汶圣邻侍行」;又「前守舂陵永嘉许纶任满东归,携累来游,妹婿钟光、大甥候希圣錤镃澄侍行,时绍定庚寅正月二日题」;又「圣宋嘉祐辛丑岁六月三日,转连使刑部员外郎直集贤院陆诜介夫按部游此」,旁缀八小字作双行云「携家人与仙姑同至」;又「澹氏人安在,缥缈九霄间。我来惟有石屋,周览百寻宽。一曲中分夷险,两牖空光平布,满洞贮清寒。高致自堪仰,何必论金丹。周贤士,知此意,薄秦官。一床一枕依然,犹伴白云閒。门外俗尘如海,门里道心如水,谈笑足回澜。此事无今古,不信问嵛山。伊雒吴千熊守潇湘八阅月,乃得游澹岩,真天下奇观也,赋水调刻石,弟千兕、子奕侍,客蒋泾、曹昌佑偕行。绍定庚寅清明日」;又「郡丞晋陵张友仁仲父、以绍定庚寅二月十六日游澹岩,赋水调歌:石屋势平旷,峭壁几巉嵓。妙哉天造地设,谁复谓神刓。畴昔涪翁题品,曾说人寰稀有,岂特冠湘南。趁取脚轻健,相与上高寒。避秦者,君莫问,意其閒。祖龙文密,至今草木尚愁颜。赢得功成丹鼎,久矣乘风而去,跨鹤与骖鸾。犹有白云在,镇日绕柴关」;又「锦溪唐节士礼、唐恪钦安,绍圣四年闰月九日」;又「朝请大夫郡守陈遘、朝请大夫通判蒋仅、宣义郎前监盐张伉、军事判官时宥、县尉刘日章,元丰八年乙丑六月十一日同游」;又「开封曹湜、邵阳周奇同游澹山岩,崇宁四年八月八日」。)。
我今山游出驿路,俄顷不敢王程误。
僧迎岂以狐鸣故,永州城南天偶付,碧潇一曲万峰护。
水调歌头·题苏砚图 清末至民国 · 魏元旷
押尤韵
湘乡王平养太史于乙卯之岁忽梦有客来谒,持铁杖,称玉局翁苏髯,袖出一砚为赠。未几遇旧仆,以得古砚,告云:曩毛弁破金陵时所获。视之则古虔鹤田居士贻东坡者。公用之七年,由儋移廉,以赠其门人姜唐佐。姜识其始末,并镌公像于背,笠屐携杖,与梦中所见无异。即以钱三十千收得之。并原跋拓之,为图而撰,考记于后。
癖好锢端石,精爽感虔州。
琼儋海外移赠,珍重鹤田留。
七载公旁摩抚,千载人閒流落,显晦讵无由。
烽火贼中得,笠屐梦中投。
欧阳录,宣和谱,付谁收。
硁硁一物呵护,胡独廑公忧。
此后可无牵挂,铁杖更归何处,玉局不堪游。
为与弇州说,合用注春秋。
东莱公家传(乾道间) 南宋 · 吕祖谦
出处:全宋文卷五八九四、《东莱吕太史文集》卷一四
吕氏系出神农,受氏虞、夏之间,更商、周、秦、汉、魏、晋,下逮隋、唐,或封或绝。五代之际,始号其族为三院。言河南者,本后唐户部侍郎梦奇;言幽州者,本晋兵部侍郎琦;言汲郡者,本周户部侍郎咸休。其昭穆疏戚,世远轶其谱,而河南者祖为最盛。河南之吕,入国朝有为起居郎知泗州者曰龟图,生蒙正,相太宗、真宗,谥文穆。起居之弟曰龟祥,尝为殿中丞、知寿州。寿州生蒙亨,终大理寺丞。寺丞生夷简,三相仁宗,与文穆仍以公开号于许,册拜太尉就第,薨,谥文靖,配享仁宗庙廷。文靖公有子五,而二至相辅。公弼,事英宗、神宗,为枢密使,谥惠穆;公著,事神宗、哲宗,历枢密副使、门下侍郎、尚书左仆射、司空、平章军国事、申国公、谥正献。盖其自献公而上,勋德行治皆在太史氏。正献公三子,伯曰希哲,以经入侍哲宗崇政殿,封荥阳子,是实生公,用公贵,赠太子太保。公讳好问,字舜徒,荥阳公之冢子也。生数年,以门功守将作监主簿。委己于学,髫嬉童习,不屏而绝。范蜀公镇与正献公兄弟交,公幼拜蜀公于堂,唯诺进趋无违礼,蜀公慰纳甚备,待之如成人。吴侍讲安诗至伉简,少许可,每见公辄自失,叹曰:「吕氏有子矣」。稍长,学益成,行益修,诸公长者皆折辈行从公游。初监在京杂卖场,正献公当国,在事者以公亲宰相孙,阔其条约,不以簿领累公。公愈益自厉,日夜治文书,若有程督之者。哲宗皇帝同宣仁圣烈皇后听政,以朴素先天下,四方贡献一归之有司斥卖,以佐经费。吏或下其估以自私,公独漠然如不见,终秩未尝售一物。正献公薨,天子加恩诸孙,将擢公寺监丞,公固辞,推以与从父兄。徙监金耀门文书库,职閒无事,公所乐也,始得大肆力于经术,忘晦明寒暑之变。当是时,正献公宾客半朝廷,争欲致公。稍自降屈,出一语则跻台躐省唯自择。公深自晦匿,日与硕师鸿生讲道穷巷中,未尝挂谒刺于权门之籍,时论归其靖退。调真州春料船场。党事起,荥阳公谪和州,公自免归。徽宗皇帝即位,号召耆艾皆集阙下,荥阳公入为秘书少监,公以便亲监在京绫锦院。崇宁初,权臣修元祐之怨,治党锢甚急,群谴辈黜,廷中为空。于是荥阳公废居宿州,公亦以元祐子弟例不得至京师,两监东岳庙,客于宿者七年。自正献公时,悉廪赐以振宗族,无留赀,其后再更党祸,家愈窭,或日旰灶薪不属。公上奉二亲,下任数百指之责,从容养志,奏甘毳,虞颜色,米盐之问,不至寝门,而家人亦化公德,怡怡然忘其贫。复调真州春料船场,司扬州仪曹事。扬据南北冲,贤士大夫,舟车上下,必过公而拜荥阳公于堂。如杨侍郎时中立、陈右司瓘莹中,每过扬与公语,连日夜不厌,所言皆经世大略。扬帅蔡卞自知不为公论所右,欲扳善类自解,待公特异,拜疏荐公于朝。公以礼自持,卞终不得而亲。久之,卞自扬得政,同府掾属拔擢略尽,独公滞于故官。卞遣其党榜公以利,曰:「子少答我公,即坐阶显列矣」。公笑不应。遭内外艰,终制,无复仕进意,客颍昌之阳翟者又十二年。卷道环堵,閟光韬华,嗒焉与世忘,然誉望日尊,贤临一时。宣和之季,故老踵相蹑下世,独公与杨公中立无恙。诸儒为之语曰:「南有杨中立,北有吕舜徒」。盖天下倚以任此道者唯二公云。未几,女真犯边,徽祖传位皇太子,是为钦宗皇帝。靖康元年正月,虏骑薄都城,乞盟而归。天子锐欲更置天下事,寤寐畯良,近臣交口荐公。钦宗雅闻公名,趣召公,驿书道相及,未至,除左司谏、谏议大夫,赐进士出身。间两月,擢御史中丞。始徽宗前内禅之二日,下哀痛诏,解散党禁,削除新法,尽复祖宗之故。郡国宣布诏书,听者至感泣。然蔡京持权馀二十年,党戚根据内外,皆害其事莫肯行。钦宗虽屡敕有司亟如诏,阳应而阴不随,毛举一二事以塞责,名更张而大抵犹蔡氏之旧。公首为上言:「太上皇之诏,时之利害,政之阙失,无不备载,纵使直言之士伸纸执笔,得尽其言,亦无以过于此矣。今陛下虽有奉诏之名,而未有行诏之实,愿陛下书太上皇之诏置于几间,一一行之,所以安宗庙、定中国、却夷狄之策,在此而已」。又言:「陛下宵衣旰食,有求治之意,发号施令,有求治之言,逮今半年,所谓意者终未能行,所谓言者终未能副,盖左右前后之人不能推广盛德,而陛下失于容养,不能成之以刚也。臣将见陛下淳厚之德,变为颓靡之风矣」。又言:「陛下自即位以来,欲复祖宗之法,然左右前后率多阴谋沮格,必欲不行。名为罢蔡京之法度,而今所行者实蔡京之法度也。名为去童贯之军政,而今所用者实童贯之军政也。何以言之?祖宗之法既未复,而所改所罢者何事?斯民何以至今不被陛下之德泽也?陛下若不革京、贯等所为,销京、贯等所引,恐无由可致太平」。钦宗甚乡纳。公新从下土来,以孤身遍犯众怨,深探用事者包藏蒙蔽顾望之情,披抉囊橐,为上索言之。小人自知情得,皆异目视公。公勇不自恤,奋笔益力。累疏蔡京之恶,投之海外;且请摘朋附之尤者,黜以厉其馀;建白收王安石王爵,以定名分;正神宗配享,以判忠邪;褒表江公望、张庭坚、任伯雨、龚夬,以开谏争;刊青苗敛散之令,以纾民力;湔元符上书之谴,以起士气。章前后数十上,钦宗数对辅臣称公论事有体。尝奏事,直尚食进膳,时公请退,钦宗固留公毕其说,漏下数刻乃罢。其命公为中执法,谕曰:「朕夜阅班簿,廷臣无出卿右者,且以卿元祐子孙,使天下知朕好恶」。眷瞩日隆,恩意礼秩,群臣莫敢望,媢忌者寖多。女真释都城之围也,大臣意其不能再举,武备益弛,军书边遽,犹袭承平故态,旬稽月留,不得决语。公拜言职之六日,即言:「昨虏在阙,要盟劫质,志满气盈而归,益有轻中国心。秋冬之间,草枯马肥,能保其不倾国再来乎?然则禦敌之备,在今三数月之间而已。日月如此之迫,寇敌如此之大,当速讲求,以备不虞」。又言:「边事经画,晷刻可办者,率皆旬月不见设施,臣僚奏请皆不行下。今胡虏复有深入之意,而区处未有大异于前日,此臣之所深惧也」。及秋,虏骑骎骎南下,大臣不知所出,遣使讲解,冠盖属路不绝。虏外相应答,而攻城略地自如,告急者日三四至。诸将以和议,皆闭壁不敢前。公进言:「所谓讲和不进兵者,彼当顿兵境上,不敢相侵,然后朝廷亦勿进兵可也。彼既欲和而攻我不已,今日破一城,明日破一县,朝廷犹执议和之说,不谋进兵遣将,臣恐比至得和,河北诸城遍被其害矣。今日之计,和与不和,皆当为备,有备无患」。条守禦之策甚悉。如论防河,非选将练卒,仓猝必不可倚;厚集沧、滑、邢、相之戍,以遏奔冲;列勤王之师于畿邑,以卫京城。皆见抑厌不省。居无何,虏陷真定,攻中山,上下震骇,大臣狐疑,相杖以议和为解,不为出师。公率台属请对争之,劾大臣巽懦误国,词指痛切。大臣怒,请出公知袁州。上内嘉公忠而不得已于大臣,下迁公吏部侍郎。既而虏骑临河,并河诸屯,闻鼓声鸟兽散,无北向发一矢者。虏径渡,遂垒都城下。钦宗悔不用公言,进公兵部尚书。闰十一月丙辰,都城失守,钦宗召公入禁中,公昼夜不去上侧。军民数万欢噪,斧左掖门求见上,公从上御楼谕遣,乃散。卫士长蒋宣帅其徒数百,露刃升祥曦殿,邀乘舆犯围西出,左右奔窜,独公与孙公傅、梅公执礼侍上。蒋宣大声曰:「前日宰相信任奸臣,不用直言,致国家如此」!孙公诃止之,宣以语侵孙公。公徐晓之曰:「汝数百人忘家族,冒重围,卫上以出,可谓忠义。然乘舆将驾,当相与物道途,载糗粻,具屝屦,无阙而后动」。宣诎服曰:「尚书真知军情」。麾其徒退。然卫士桀骜怙乱,至坎宫垣,盗禁帑珠玉无所忌。公议以禁卫单寡为名,召陕西将渠造以西兵五百补其阙。造以兵入,卫士皆迎自戢,潜弃珠玉沟渎,或瘗墙阴,殿中复肃。辛酉,钦宗幸虏营,公实从。十二月癸亥,钦宗至自虏营。靖康二年正月庚子,钦宗再幸虏营,公复从。既驻跸,命公还都城尉拊。既旬日,闻北狩之议,公悲愤废寝食,移有司请老。孙公及签书枢密院张公叔夜交止公曰:「此尚书求退时耶?傅辈与闻大政,国家至此,义当前死,公阖门不出,兴复之责将谁属」?语未卒,公泣数行下曰:「某家世辅相,非爱死而后国家,恐能薄,祗取辱耳。二公命我以义,我敢不听?苟利社稷,死生以之」。二月丁卯,徽宗皇帝幸虏营。壬申,张公、孙公将之虏营,与公诀别南薰门,恸哭握手,相勉以忠义,哀动行路,观者莫能仰视。是时二圣既幸虏营,太子诸王皆扈从无留者,独太上皇帝以大元帅康王总戎朔方,内外隔绝,莫知元帅府所向,人心危惧。公遣客蔡安中、省吏张思聪潜求康邸姻戚,得韦渊、蒋帅愈,又得给使孙卞、郭贵于民间,潜询行府次舍以俟虏间。元祐皇后自崇宁中复降居瑶华宫,公在谏省,具道本根所以诬罔状,请还位号。钦宗竦然曰:「当即出制耶」!公曰:「钦圣后临朝,既命位号,以姑复妇,名正体顺。崇宁诏书非道君雅意,徒迫于蔡京辈耳。陛下视元祐皇后,伯母也。今欲尊崇,不当下制,举钦圣已行之命足矣」。钦宗然之。初,还自虏营,意虏且退,急召近臣豫定赦文,公请首以复元祐皇后载于赦文。属藁未布而虏情中变,钦宗再幸虏营矣。后虽不克复,然久处外宫,名号不闻于虏,以是获安。公深惟宗社之寄,独太上皇暨元祐皇后在日,图推奉之策。虏既得志,其众皆思归,太宰张邦昌前使虏,为所质,挟与俱来,大酋粘罕辈欲捐河以南委之邦昌而去。公素不与邦昌接,闻之忧甚,造邦昌所善吕勤,访其为人。勤曰:「公毋庸忧,邦昌龊龊畏谨,懦人耳」。公阴自喜曰:「吾事其济乎」!三月辛卯朔,邦昌入居都省,公说之曰:「相公之入,为真欲立乎,抑姑塞虏意而徐改图乎」?邦昌惊曰:「是何言也?在朝士大夫,皆道君与上所擢,若邦昌果有此意,谁复见容」?公曰:「相公及此言,非唯宗庙社稷之福,亦相公家族之福也」。因从容道虏中事。邦昌曰:「邦昌在粘罕军,谁何严急,环床皆甲卒,夜卧辗转,辄升床检校」。公以言动之曰:「此虏情也,相公知中国人情所向乎?今日人情,畏女真兵威耳,女真既去,复保人情如今日乎」?邦昌变色曰:「然」。公曰:「女真言语不通,本不敢有意中国,特以契丹遗民雠夹攻之役,而燕人之被遣者,怨我纳之死地,合二憾以求逞于我,故纵臾女真以至于此。然大元帅在外,人心有系,元祐皇后在内,虏复不知,殆天力也。相公虽勉塞虏意以纾难,盍亟定还政复宗庙社稷之计,则可转祸为福」。邦昌曰:「此邦昌之心也」。公曰:「某所以不顾家族,首建此议者,以三世辅相,当以复赵氏为己任,愿相公毋与好利者谋,以乱视听」。邦昌曰:「谨受教」。公退而倾橐中装募勇士李进,持帛书走大元帅府。进缒城径重围,为候者所遮,以善解说得免。它日公复见邦昌曰:「相公权以济事,虽迫于彊虏,当微示人以意」。邦昌曰:「奈何」?公曰:「省中非人臣所宜处,盍寓直殿卢。晨出,毋令卫士侠陛。虏所遗袍带,非戎人在傍,弛勿服。车驾既未还,所下文书不当尚称圣旨」。邦昌皆如公言。邦昌又谓公曰:「舜徒贤德,众所推与,今日欲安宗庙社稷,非得公共事何以济」?因请公摄门下省。公始不肯当,邦昌曰:「政府虚位,虏中遣腹心来据之,将奈何」?公念肘腋间参以虏人,且败大事,遂不复辞。亲党或谂公宜阖门勿出,公曰:「某身为世臣,敢洁其身而忘国家大计乎」?公虽摄门下省,止书兵部尚书衔,日治兵部事自如。同列诮之,公曰:「受命于上,不可改也」。却奉禄不内,以兵部印封其券,至饘粥不继。邻僧哀公之穷,丐米遗公,赖以少济。徐秉哲亟请邦昌改年,曰不则虏酋必大见猜,公固争得已,然台省文移,畏虏不敢以靖康冠岁月,公不能禁。独兵部符檄,仍称靖康二年,诸公闻之,颇有效者。吴幵、莫俦请邦昌见虏使于紫宸、垂拱殿,公曰:「二殿乃正衙,其可耶」?幵曰:「既权宜摄政,权宜御此殿,亦何伤」?公曰:「相公左右皆宫省久吏,骤见御正衙,必愤骇以为即真,变且不测」。邦昌矍然而止。王时雍议肆赦,公争之数日不能得。公曰:「赦书日行五百里,今号令不出一城,四壁之外皆非我有,将谁赦」?邦昌笑曰:「俚语谓钱氏肆赦五百里外,恐入李王世界」。公曰:「钱氏犹有数州地,五代之际,非素有君臣之分,岂今比耶」?邦昌悟,遽追其赦。公乘间语邦昌曰:「天命人心皆归大元帅,相公若先群议之未启,遣人推戴,则功无在相公右者。若抚机不发,则他人将有其功,声大义而来讨,悔可追耶」?邦昌曰:「非敢缓也,兵戈蔽道,将何涂之从」?公曰:「第预遣人,俾军民闻之,虽未克行,异时按遣人日月,犹可自明。不然,岂惟相公不可自保,某辈家族亦岂可保耶」?于是遣谢克家奉传国宝往大元帅行府。须虏退发,女真还师有期,邦昌将出别虏酋。公曰:「虏酋或留兵防卫,何以处之」?邦昌曰:「恐不至此」。公曰:「不可不为之备,若留兵则动息为所胁制,释位还政之谋,皆不得展,社稷危矣,相公当以死争,逆顺之分,政在今日,相公其勉之」。邦昌之虏营,粘罕果欲为邦昌置卫,邦昌力辞。翌日,虏又遣高庆裔、王汭来道留兵事,公谓庆裔曰:「南北异宜,恐北兵不习风土,或不遵南方要束,必不相安」。庆裔曰:「留一勃堇统之可也」。公曰:「时向热,勃堇贵人,假如万分一致疾,则南方负罪益深」。庆裔曰:「诺。吾军近在河北,有变驰一骑见报,则下铁骑相援矣」。遂不复留兵。四月庚辰朔,女真中军行;辛酉,女真后军行;壬戌,女真扫地军行。公谓邦昌曰:「大事其可缓乎」?或曰:「虏去未久,请俟踰年」。公怒曰:「踰一日已惧其迟,倘城外推尊册立,则城中奈何」?邦昌曰:「彭宠之事,安保其无?舜徒所谓爱人以德者也」。或曰:「虏若回兵,公能禦之乎」?公曰:「女真纠合诸番,啖以中国之利,故为虏用。今子女玉帛既厌其欲,各思反其巢穴,岂能劫而复南?政使回戈,则死于宗社,处死有名。茍犹豫不亟决,军民有变,吾属必为所鱼肉,遗臭万世矣」。邦昌从公策,遣使诣大元帅府劝进,请元祐太后垂帘听政。议已定,邦昌下书,乃尊后为宋太后。公曰:「此事发端于予,若云宋太后,则人心疑惧矣,吾不可预其祸」。亟在告卧家。邦昌密使后侄孟忠厚持所上太后奏视公曰:「前日未敢正名,出于畏偪,非敢中变也」。公起见邦昌,竟如初议。甲子,元祐太后入居延福宫。乙丑,群臣见太后于延福宫。太后泣,群臣亦泣。太后曰:「岂意国家遂至于此,祖宗积德甚厚,康王仁孝刚勇,又何虑耶」?戊辰,公趣邦昌归政太后,邦昌欲俟明日。公曰:「时不可失」。遂以日晡集百官将校,谕以太后垂帘,迎大元帅入纂大统。己巳,邦昌易服归太宰班,出次资善堂。庚午,元祐太后自延福宫入拱宸门,御小殿垂帘听政。公始议迎后,或以为无益。后之将就舆,都人初闻跸声,喜极,皆呜咽流涕。涂经太庙,父老童稚,引首望庙垣,驩呼鼓舞,涛翻雷动,阗衢溢陌,异议者大诎服。建炎元年五月庚寅朔,大元帅康王即皇帝位于南京,大赦改元,太后降手书,以是日撤帘,命公奉手书诣行在所庆登宝位。癸巳次南都,乙未赐对,上劳公曰:「宗庙获全,皆卿之力也」。除尚书右丞,兼散秩中大夫,封掖县男。公感慨知遇,为上深陈致乱之原,讲求故典,期以岁月,尽还祖宗之旧,录节义,拔滞淹,饬边备,大略粗举。李丞相纲夙敬公,同在庙堂,相得甚驩。士大夫之在围城者,李丞相概欲以叛逆罪之,公曰:「王业艰难,政含垢纳污之时,遽绳以峻法,惧者众矣。围中士大夫责以不能死则可,若直谓之叛逆,彼岂无辞乎」?李丞相意不厌,数遣其客胡珵要说公,区围城人为三等,以差行戮。且曰:「必如是方可表公忠谊之节」。公谓珵曰:「与君俱处城中,众以为可罪者才十许人耳,馀人本末,吾辈所共悉,宁可以叛逆加之耶」?由是李丞相始不快公矣。时台谏多李丞相所厚,因论围城事,并以中公。太上皇出手札付尚书曰:「吕某昨邦昌僭号之初,即募人赍帛书,具道京城内外之事。金人南退,又遣人劝进。考其心迹,与馀人不同,言官所不知,仰尚书省行下」。公上章谢,且力求去,曰:「臣世受国恩,异于众人,亲受贤者之责,所以不避虏人灭族之祸,遣人冒围赍书于陛下,画谋奉迎。向若虏人网罗得臣所遣之书,而臣之谋画万一泄露,臣之一身当如何,臣之家族当如何?然则臣果爱死耶?果不敢爱死耶?臣之心迹,显然明白,臣今求退,乃其时也,乃初心也。臣犹自以为当去,况它人乎?况言者乎」?章连上至七八,太上皇虽重惜公去,而知公归志确不可夺,除资政殿学士知宣州,时七月己酉也。八月辛未,公入辞,赐茶便殿,敦谕温渥。公下车之十日,剧贼张遇聚徒数万陷繁昌,势张甚,动摇江东。公治城壁,联保甲,远斥候,扼险隘,贼望风震詟,犬牙不入宣境。明年,三拜疏请祠,诏提举临安府洞霄宫。建炎三年冬祀,进封东莱郡侯。虏骑比岁大入,江湖间群盗蜂起,公避地转徙于筠、于连、于郴、于全、于桂,靡有定止。绍兴元年七月丁酉,以疾薨于桂州,享年六十有八。讣闻,诏赠五官,恤礼视常典有加。八月壬申,藁葬于桂州城南之龙泉。子男五人:长本中,尝任中书舍人、直学士院,终于左朝奉郎、提举江州太平观;次揆中,终于郊社斋郎;次弸中,尝任驾部员外郎,终于右朝请郎、主管台州崇道观;次用中,尝任兵部员外郎,终于右朝奉大夫、主管台州崇道观;次忱中,尝任提举江南东路常平茶盐公事,终于右朝奉郎、知饶州。女一人,适右朝奉郎蔡兴宗。孙九人,曰大器、大伦、大猷、大凤、大阳、大同、大麟、大虬、大兴。曾孙十六人,曰祖谦、祖仁、祖俭、祖恕、祖重、祖宽、祖悫、祖平、祖新、祖节、祖宪、祖永、祖志、祖慈、祖义、祖忞。而大凤、大阳、大同、大兴,皆蚤夭。公体气高亮,音吐洪畅,衣冠甚严,顾盼煇如也。平生经籍之外,无它嗜。居阳翟,年六十馀矣,犹自课诵五经,日终一帙。晨起,环庭除讽咏,声琅然,虽少年有所不逮。荥阳公道学为世宗,公蚤得其传,乐天知命,阨困湮郁,排抑诋挫,无入而不自得。晚归朝廷,遇大变,两陷虏营,出入白刃间,左右喘汗无人色,公裕然如平时。诸酋争前,问公康王驻军何地,公曰:「名王贵人,在国门外犹且不知,况围城中耶」?一酋怒目公曰:「尚书祗为赵氏乎」?公曰:「家世辅相,实为赵氏」。声泪俱堕。时梅尚书执礼、陈侍郎知质、程侍郎振、安给事扶,以括责金帛不惬虏意,骈首就僇,中书高舍人伯振微服匿里舍,为虏所族。公正色抗对不少下,旁立者代公缩颈。故事,诞节前期一月,即浮屠、老子祠祈祥。会乾龙节,有司胁于虏,废不讲,公独往景德寺之宝胜、永庆院行礼。是日虏使在馆,公不顾。其在桂林,疾既革,资政刘公珏访公卧内,公与剧谈,慷慨忧国,言不及私。迨至属纩,神闲气定,谈笑而终。公于死生祸福之际盖如此。靖康之难,公含垢忍耻,以就大计,晚进后出,不知前辈本末,或以病公,给事中胡公安国每为公辩,且录其语曰:「河间刘长历,丞相莘老之孙也,来见曰:『诸人事邦昌者,固不足论,独吕舜徒可惜』。余曰:『舜徒固自不同,在围城中遣人以蜡弹致元帅,盖累朝辅相,身为世臣,同国休戚,必欲复赵氏社稷。故偷生忍死伪楚之朝,斡正大事,诱导邦昌,使之归宰相班,劝进元帅,皆其力也。微斯人,则邦昌外倚金贼为重,内有范琼之兵,王时雍、冯澥、李回等已为之用,京师人不知世间有三纲,但云得邦昌救其死命,莫不德之。占据都城,呼吸群小,亦大索处置。使舜徒死节,第洁一身耳。以此易彼,故宁受污辱以救大事』」。四方士大夫闻公之薨,以文致奠纪公忠节者甚众。如御史中丞常公同则曰:「京师之祸,庙社倾隳。公以一身,扶颠持危。安刘之业,平、勃难之」。丞相吕公颐浩、丞相秦公桧则曰:「二圣未归,公不敢死。竭力戴上,以为天子」。胡公世大儒,常公以风节闻,其言皆世所取信。吕、秦二相亦身在兵间,熟当时事者也。绍兴八年,公长子舍人以台劾罢,语犹及公。第四子兵部疏其诬辨于朝,诏录送史馆,于是公之大节始明于世。公之薨也,寇难未平,葬故有阙。后二十四年,乃克改葬公于婺州武义县之明招山,实绍兴二十四年闰十二月己酉也。惟公薨距今踰三纪,言论风旨浸不传于世,谨叙次终始藏于家,使子孙有考焉。
朝散大夫累赠户部侍郎赵公墓志铭 北宋 · 苏颂
出处:全宋文卷一三四八、《苏魏公文集》卷五八
公讳温瑜,字子美,御史中丞兼宗正卿、赠太师、中书令兼尚书令魏文定公讳安仁之长子。魏公在真宗世,以道德文章为一代名臣,历翰林学士、参知政事。生七子,皆传其家学。兄弟以修谨相尚,不肯碌碌为众人所为,故其仕宦多至显官,出使典州,皆有能称。当时士大夫之论,以其家法如此,而公之诸弟则曰:「所以能保守其禄仕,不坠素业者,实吾兄诲饬使然耳」。公为人浑厚笃实,不喜矫饬以徼名誉。平居视之和易,若无所不可者;及其遇事临文法,则持守坚固,人鲜能夺。治家严而有恩,接人恭而尽诚,当官勤而爱物,盖有先世之风范焉。公景德某年以执政子起家,为太常寺奉礼郎。嘉祐二年五月,以少府监终于家。在仕通五十年,其间十五迁秩,历京寺监丞,国子博士,尚书员外、郎中,司农、光禄少卿。最其任以事者,由兼宗正主簿出知河南、城父、蕲水三县;由蕲水升通判石、舒二州;由舒州升知洋、蕲、随、解、晋五州;由晋州以朝选知婺、曹、濮三州,而曹不至官;由濮州以疾还京师,权判殿中监,凡更十四职。大抵治简而严,不务苛扰。以此人信而爱之。先时,蕲水有疑狱,前令久不能决,公至一讯而伏,吏骇其明而不敢犯。其后领州,州人犹望风𢥠戢。蕲俗右鬼,有病用巫不用医,公为教诸巫使习诊病,又择经方揭石于衢肆,由是人知用药,稍革旧俗。赴梁、洋日,道岐下,闻蜀寇乘饥聚党,扬言将略洋州,或谓公曰:「贼势方张,城中素无备,不宜遽前」。公曰:「吾既受命为守臣,闻难当亟往,若迟留观望,岂朝廷所以任使之意耶」?即日单骑遂行,迓者遇于路,不知公太守也。比至州,吏民惊且喜曰:「强守来,寇不足虑也」。因为之画方略,修禦备,军声益振,贼闻之遁去。转运使建言,国初以来关陇之民多徙蜀者,岁久人益众,尽地力不足以给其衣食。诚令侨寄之人悉遣还本土,则蜀之财力可纾什三四。事下诸郡。公独奏曰:「向时东人所以西徙者,盖因五代之荒扰耳。比天下无事,则已习其土俗,或长子孙,一旦遣之,是重困扰,非所以固其心也」。朝廷是之。于是洋民德公之深,至有画其像日拜于家者。其在解州,论安邑两池利害,著为一书,目曰《解池枢要》上之。又言官车辇盐输数十郡,役卒推挽,昼夜不得休息,疲者既不胜其敝,因而窜逃,累五犯则抵死。役苦法重,犯者相属,幸朝廷矜宽之。诏听其减死论。三路民兵有老与病,例得以强壮子弟黥面代名。是时河东经略使料已代黥者徙隶旁州下军,而晋卒当徙者几千人,凶凶不自安。公谓之曰:「边兵额无高下,廪给均厚,何惮而不往?若挠帅府令,动摇军旅,则有罪矣」。众遂帖然就徙本路。初,更铁钱法,以大钱三当一,公以为货币骤亡十之七,贫者必先受其毙矣。因密召诸军校令军中有质贷者,约以三日尽赎归,毋得畜钱于家,日满然后颁行其诏。又诱诸豪发粟储囷窖,以平物价,艰窘者获济矣。东阳灾歉,流民入其境者,日不减千计。公躬为抚视,辟官舍以居之,便宜发常平仓,并募富人输粟以助赒给,至岁稔而止,所全活者盖数十万人。于是某从祖节判府君适在幕下预干其事,后屡称公救恤之术,条教最悉,佗郡莫能及也。而转运使亦言于朝廷,赐玺书以褒之。观其治状,则其才资可知矣。公平生好读书,至老不倦,尤喜星历、五行之学。晚悟性命之理,浮屠所谓禅宗者,颇得归趣,故于荣利泊如也。初,领东阳,颇难于远行,及渡钱塘江,乘潮荡舟,中流而叹曰:「王阳不欲乘险,盖类是矣」。自尔意弥不释,踰年感风眩,后五年至濮上而疾复作。既还都,累属所亲为剡奏求纳禄,章未及上而疾革。其亡也,朝廷以三品赙布给其家。诸弟多在朝,衣冠吊者盈门,咸曰:「丧一善人矣」!享年六十一。阶朝散大夫,勋上柱国、开国天水县子,食邑六百户,服紫衣金鱼。始娶焦氏,某官某之女,未及封而卒。再娶李氏,某官某之女,封陇西郡君,后公七年卒。生五男九女。男皆世其官:约之,殿中丞;顺之,早夭;隆之,稷山令;君弼,以大理评事卒;君纪,太常寺太祝。约之方雅有吏干,称荐者多名公,表率诸弟,复得其家法,以登朝恩累赠公为尚书户部侍郎,追封焦氏夫人为崇德县太君,李夫人为赞皇郡太君。女皆从士人,其婿曰祥符尉张遘,进士黄孝仪、黄必,大理评事林钧。绛州判官吕定,著作佐郎苏结,苏州司户沈迈,许田尉沈逵,华阴主簿王黯;而著作君实某之从叔父也。公世为河南洛阳人,曾祖赠太尉讳处厚,祖殿中侍御史、赠太师、中书令讳孚,洎魏公皆葬洛阳。公殁之九年,议葬卜地,得伊阙县教忠乡之某原吉,于是举公及李夫人之丧并厝其圹,时治平三年正月某日也。葬前三月,公之亚弟宾客君次其功状,求文于尝所亲厚者铭之。余与公相接虽晚,而世连姻媾,通家有年,固已详其履历矣,遂铭不让。铭曰:
盛矣赵宗!其源盖远。数世力儒,始晦未显。御史既仕,立朝謇謇。至于魏公,遂大繁衍。魏公七子,公长而贤,表率其伦,孝友是先。门内雍雍,行义不愆。施于有政,仁声在焉。公治七州,皆有能绩。民咏遗爱,朝嘉敏力。音猷虽谢,风声未息。纪其芬芳,刊此幽石。
天封观和真庵题名(熙宁四年十月) 北宋 · 张琬
出处:全宋文卷一○七六、《嵩阳石刻集记》卷下、《金石文跋尾》卷一三
熙宁辛亥冬十月十日,琬以受代密迩,蒙致政秘监刘公几伯寿、侍禁陈天锡伯祥、蓝山令董清臣直甫、登封县尉鲁君弼邻右、进士王裒损之,会饮天封观和真庵,剧谈雅欢,步月引退。大理评事、知登封县事张琬公玉烛下题。
按:《嵩山志》卷八,康熙刻本。
苏东坡端砚镌像记(崇宁元年十二月) 宋 · 姜唐佐
出处:全宋文卷二八六三
端州石砚,东坡先生携至海南,元符三年自儋耳移至廉州之琼,持以赠余为别。岁月迁流,迥维先生言论遥不可即,倩工镌先生遗像为瓣香云云。时崇宁元年十二月十九日,姜君弼谨识。
按:民国《重修上蔡县志》卷二,民国三十三年石印本。